月光在葡萄架下酿酒

▲资料图片

文/黎月香

夏夜的闷热笼罩着院子，葡萄藤爬满木架，层层叠叠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。我搬来竹椅坐在藤架下，摇着蒲扇，听风从叶缝间穿过的声音。

月光清透似水，泻在藤架间。它从葡萄叶的缝隙里漏下来，在地上洒出细碎的光斑，像谁撒了一把碎银子。偶尔有风吹过，那些光点就轻轻晃动，仿佛要流走一般。

藤上的葡萄还小，一串串青绿色的珠子藏在叶子后面，指尖轻触，硬邦邦的，表皮覆着层薄霜。藤架筛落的月光在青葡萄上流转。看着这一切，我总觉得——月光在偷偷酿酒。

三更时分，露水慢慢爬上叶尖，凝成一颗颗小水珠，在月光下亮晶晶的。风一吹，水珠就颤巍巍地摇晃，最后“嗒”一声落在地上。蟋蟀在墙角“唧唧”地叫，声音短促。叫声断了又起时，葡萄叶沙沙响，像是有人在轻轻搅拌坛里的酒浆。

小时候，祖母常说，夏天的月光是有味道的。这气息熟悉，像多年前祖母摇扇时飘来的风，那凉意中带着一点点青草气，还有泥土被晒了一天后散出的温热。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真的能闻到一丝清冽的酒香，若有若无。

隔壁家的猫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，轻巧地跳上葡萄架。它低头嗅了嗅葡萄，便蜷着身子打起盹来，在月光下化成一团模糊的影子。

夜在不知不觉中加深。葡萄叶上的水珠越聚越大，坠在我的手背上，凉丝丝的。我抬头看，月亮已经偏西，可光还是亮的，照得藤蔓的影子在地上织出一张网。远处忽有几声狗吠，悠悠地荡开，又落下去，夜便更静了。

我缓缓闭上眼睛，听着远处隐约的蛙鸣，恍惚觉得葡萄架变成了一艘小船，载着我漂在银色的河里。风是水波，月光是桨。

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瓦檐时，我迷迷糊糊地回屋睡觉。再醒来时，太阳已经老高，葡萄架上的露水早就干了。架子上还剩几粒青葡萄，酸得让人皱眉。昨夜那坛月光酒，到底是被谁喝光了呢？

或许，醉人的从来不是酒，而是夏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