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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庭周报百花园 等待一场雪 柳叶青青

第7版:百花园 PDF原版PDF原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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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5 年 03 月 07 日 星期五   07

柳叶青青

文/李培禹

平生爱树,树中喜柳。当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乍暖还寒的时节,柳树便迎着寒风勇敢地吐出嫩嫩的绿芽,宛如一位急切的信使,为人们传递着春消息。幼时读贺知章的“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”,我就想那一定是写柳树的,因为家中小院里的柳树就长着细长细长的叶子嘛。

高中时,我在北京二中读书,我的语文老师赵庆培学识渊博,性情率真,讲课时常有独到见解,可谓魅力四射。当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一档名牌栏目《阅读与欣赏》,赵老师就是这个栏目的经年撰稿人。没想到,他竟是那首儿歌“柳条青,柳条弯/柳条垂在小河边/折枝柳条做柳哨/吹支小曲唱春天”的作者。这使我对报春的柳树更加情有独钟。

众多作家对柳树也是青睐有加。汪曾祺在一篇散文中描绘:“尤其是雨季,翠湖的柳树真是绿得好像要滴下来。湖水极清。我的印象里翠湖似没有蚊子。夏天的夜晚,我们在湖边漫步或在堤边浅草中坐卧,好像都没有被蚊子咬过。湖水常年盈满。”读着这样的文字,仿佛能看到翠湖边那依依的垂柳,感受到夏日夜晚的惬意。

我在中国人民大学读大一时,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团。一天,青年诗人徐刚应邀来做讲座,讲座后同学们围住他探讨诗歌写作,就在校园里那棵大柳树下,他即兴创作了一首《垂柳》,我至今仍记得:“轻点,轻点!别让他听见/一枝枝垂柳,就在情人身边/它们有这么多的耳朵/那一对对毛茸茸的叶片”。这首诗把柳叶写得俏皮又浪漫,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大学毕业后,我在一家报社当记者,主要负责首都绿化的宣传报道,自然与柳树有了更多的接触。柳树全身是宝。柳树皮是养花的宝贝。它能让土壤变得疏松透气,是一种天然的松土剂,同时能分解出水杨酸和多种微量元素,促进植物根系的生长。北京一家媒体近日曾刊发新闻,报道南苑森林湿地公园使用1吨废弃柳枝绑扎而成一件工艺品“秋水揽星河”。文章说,这么大的球体从里到外全是用柳树枝条做的,而且还能做得这么圆,真是特别新颖,很有创意!用别的树木的枝条可以吗?不可以,它们都没有柳树枝条的柔软韧劲。

当记者走南闯北。一个偶然的机缘,我意外地结识了另一种柳——青钱柳。本来是跋涉在青山绿水间的一次小憩,口渴的我们喝到了一种味道甘醇、略带涩感的树茶,敏感的人马上说出这真像柳叶淡淡的清香。这才知道,主人招待我们的可不是一般的茶,而是江西修水当地的一种“神茶”——取自一种叫青钱柳的树叶。陪同我们的朋友,恰是北宋大诗人、书法家黄庭坚的第34代后人,他说当年黄庭坚还留有品茶诗,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。

我们特意去寻找这种柳树。“它就是青钱柳。”一位年轻的科技人员说,“不信,你摘一片树叶尝尝。”真有人摘了一叶放嘴里了,引得大家笑起来。至于青钱柳的名字也有了答案,原来这种树还能结果,结出的果实很像串起来的铜钱儿,故名青钱柳,也叫摇钱树。“摇钱”不仅是指叶子的形状似铜钱儿,还有一层意思是它可作茶入口。黄庭坚有诗云:“筠焙熟香茶,能医病眼花。因甘野夫食,聊寄法王家。石钵收云液,铜瓶煮露华。一瓯资舌本,吾欲问三车。”诗中的“三车”就是“三乘”,即声闻乘、缘觉乘、菩萨乘。这首《寄新茶与南禅师》中能医病的“香茶”,我臆想会不会就是青钱柳呢?

在拜谒黄庭坚故居纪念馆时,还读到黄庭坚与苏轼的互和诗。看来,黄庭坚每到新茶采摘的时节,就会想起好友,以茶相赠。看这首给苏轼寄茶时的附诗:“人间风日不到处,天上玉堂森宝书。想见东坡旧居士,挥毫百斛泻明珠。我家江南摘云腴,落硙霏霏雪不如。为君唤起黄州梦,独载扁舟向五湖。”其中,“我家江南摘云腴,落硙霏霏雪不如”,这是何等的意境啊!大文豪苏东坡当仁不让,步黄诗韵和道:“江夏无双种奇茗,汝阴六一夸新书。磨成不敢付僮仆,自看雪汤生玑珠。列仙之儒瘠不腴,只有病渴同相如。明年我欲东南去,画舫何妨宿太湖。”

千年时光悠悠而过。在隆冬飘雪的北京家中,我剪开一袋来自江西修水的青钱柳新茶,按照说明,冲泡上一杯茶水,几片青青的柳叶映衬着盈盈的茶杯,一缕馨香已飘了出来。轻轻地抿一口,心旷神怡。

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,我想许多朋友会和我一样,掰着手指期盼着“五九六九”早点到来,柳叶青青了,春天就到了。

 

编辑:超级管理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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